7

 

青荷，您好！

在今天热爱古代文化的人不多了，而热爱作为汉语精华的古诗词的人更少。这样的人一定具有高洁的志趣，美好的心灵。我们在“中原大地”的偶然相逢，给我带来的是惊喜和震动，唤醒了我沉睡的激情。我一直相信偶然性中蕴藏的必然，直觉新的生活画卷正在展开，而你就是黎明的中原。

处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和悲伤的玫瑰，或许就是你禀赋的两面吧。在庸常的生活中、物质的洪流里，你是清纯的荷花，特立独行，保持着尊严和清醒；在高贵的精神上、无尽的虚空里，你是忧郁的玫瑰，孤芳自赏，坚守着伤痛和寂寞。因此你的多疑、警惕交织在探索和希冀里，回避和拒绝保护着绽放和献祭。

我无法忽视你言辞和诗句中一再出现的忧伤情调，因为言为心声。我为这种发现而自责，相见恨晚！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伤怀，漂泊在网际虚空，一个深夜接着一个深夜地守着荧屏，将未知的命运等待，而蹉跎了青春的岁月？！

曾经沧海还是水，除却巫山更有山。让我们倾心交流，我会给你带来信仰和奇迹！

经历过婚姻的失败，也经历过爱情的创痛，我悟到在两性关系中所存在的症结，常常不外三个方面：占有欲、控制欲和负罪感。而这三种症结是当事人的三种心态，是最美好的事件、愿望或情怀的极端化。占有欲来自诗意的向往、亲近的渴望和激情的性爱；控制欲来自高贵的人格尊严、纯洁情结、孤独和忧郁；负罪感来自善良悲悯的人性、异性崇拜心理造成的自卑感、利他主义的动机和责任感。爱情中有此三者之一就足以抵消幸福，有其二就足以成为悲情故事，三者全则终将今生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我不想深入探讨，因为爱情不依靠分寸的理性把握，只能是情欲的感性释放。但，“让我们试试能谈多久再成为路人”，这种先验性的悲剧性的想法，是需要警惕和排除的，是控制欲的怪兽睁开慵倦而冰冷的眼睛的一瞥！是占有欲的怪兽仰天打了一个哈欠……

也许痛苦的往事损害了你性格的健康，沉迷的乌云遮住你生活的阳光，那么从现在开始改变吧！盛大的夏季在等着你！

                                                 方向20010425

写这封信的时候之棠一直在指导我，特别是关于两性关系的症结阐述，引发了他的浩叹：爱情文学一直是和谐的两性关系的洗礼曲和安魂歌！

 

8

 

我这份心情仿佛如歌的行板，随青荷的话语而跌宕。当夜晚来临，我就象归巢的小鸟又回到办公室的电脑旁边。这是四月二十五日晚十一时。

方向：青苗瑟瑟倒春寒，北望心思在中原。

青荷：路人何必劳相问，山高水长心意懒。

方向：阿妹谁家怜旧事，一轮满月若新环。

青荷：身旁自有颜如玉，为何网际再寻欢？

方向：寂寞空庭生幽草，苔痕满阶春色润。

青荷：世间男子皆如此，先生自怜未可知。

方向：虚怜梧桐自独立，实爱青荷正花期。

青荷：荷花亦是平凡草，花开花落与众同！

方向：岁月蹉跎泥淤厚，清芳不减气味浓。

青荷：浓淡增减有何益，劝君放下宠辱心。

方向：我白天给你写信了！

青荷：我看看

    长时间的等待中我无意识地浏览着新闻。耐不住给她发送一个微笑“：）”。

青荷：你今天定了几点下？

方向：零点，同意吗？不要太累了，这叫节制。

青荷：你的自由

方向：当然你也有自由，但千万不要打疲劳战。你已经连续多日很晚休息了！

青荷：谢谢你如许的关切

方向：何必言谢，相互关心是应该的。：）读后有何想法？

青荷：你过分热情地投入了一场与数字的恋爱

方向：是吗？我也许过分，但你不是数字。你对你的外表不自信吗？你在害怕我提出在中原见面的要求吧！

青荷：我不会见你

方向：你有这个自由，我不会逼你。你没有见我的自由，也许？

青荷：不是，是觉得没有力气。累了

方向：经年遨游在数字海洋里，没显着累呀！解放你自己，让轻松回到你。

青荷：我们的世界不一样。我不需要改变。

方向：能说明吗？好让我死也瞑目。

青荷：我是个低调的人，你的表达方式和我截然不同。我是工程师，便养成严谨的习惯。

方向：在诗歌上有共同的语言方式。我是学数学的，工作上严谨程度未必比你差。情报信息，财务过帐，学生管理，安全保卫，所从事过的工作都要求严谨。我理性和感性并重，接近不惑，知进退，珍惜自由，也愿为爱情燃烧。只要尊重法律，生活没有禁区。潇洒一点吧。：）

也许是距离问题的现实性妨碍了你吗？

 

 

9

 

青荷：我有男友了

方向：你真有男友？！上次你说独身。爱过，疼过……

青荷：因为我没有认为他是我的男友，至今

方向：你不爱他，是吧！

青荷：还需要时间，慢慢熬

方向：你也不讨厌他。你们认识多久了？

青荷：不到一个月

方向：心灵相通吗？

青荷：我在等时间给我答案

方向：这说明你没有主动跟他交流。天哪，我在干什么？为什么要为你考虑那么多！你是个成人！

青荷：对不起

方向：不，是我对不起你！我刚才失礼了！你没有用身心去关心他，是你心灵中有天然的陌生感。你也是生活的旁观者，或许因为你以前受伤太甚！你谈谈你从他身上发现的闪光点吧，这有助于你摆脱这两天我给你施加的影响。

    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心里满是失落的秋天，却还要象夏季的太阳去照彻她离去的道路！也许我还没有爱上她？到底怎么样才算已经爱上一个人？

青荷：你对我没有影响，我一向如此。压力有一点。我不会和你谈他，是对他的尊重。你是方向，但是你这次找错了方向……

方向：让我了解一个人的美好，让我有个理由祝福你，让我坦然抽身离去，不被莫名的烦恼纠缠……

青荷：生活不是凭感觉的

方向：你还不够教育我的地步/却预先设定三天后成为路人/谢谢你调动起我沉睡的激情/祝福你平安一生//到了这里，可以轻松地笑一笑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打理/千万不要说对不起：）  你瞧，已经零点又十三分！

青荷：我怕

方向：有什么好怕的？他可以保护你。

我已经没好气了，我在生谁的气？

胸口的疼痛。胸口仿佛玻璃缸壁，忍受金鱼耐心的剥啄。几个夜晚下来我染上了风寒咳嗽，而此刻我无法安抚我烦躁的灵魂，就象无法拉开春天的羊王。

“我怕”？一腔柔情该交给谁？

青荷：你不是笨人，要问就直接问

方向：现在我是全世界最笨的人，幸好在网络里你看不到：）

青荷：？

方向：：）你既然曾经说过有些事情你会沉默，我何必苦苦追问？！祝福你！你看，我已经快失去节制了。：）

青荷：唉

方向：叹息？

青荷：是

方向：还能做诗吗？跟你对诗的感觉真爽。：）

青荷：你？还有诗思？此刻？！

方向：今后也不必做路人，当网友也不错，呵呵。：）

青荷：谢谢你的理解

方向：谢谢你的宽容，我并不理解，胸口正闷得慌哩，水不平则鸣啊。

青荷：原闻雅声

方向：雁过平凉失郑纶，鸿毛漂泊笑平生。苦胆原为秋心备，千杯不醉是余温。

方向：病树逢春抖红尘，嫩芽新出盖老根。一夜风雨花枝折，独留铁干谢天恩。

青荷：方向，我今天怕是不能对下去了，说说话还可以

方向：人情冷暖问谁肯？算了，我爱你！我爱你·！·！

青荷：该休息了。

方向：你会有梦吗？

青荷：昨晚我跑了一夜，梦，逃跑

方向：谁在追你？

青荷：没有人，是风

方向：那么今夜风停了，好好睡。：）

青荷：恩

    一边打着微笑符号一边流泪，我这个样子成了无尘的笑柄。

 

 

10

 

随后的几天，我有了一个参加市教育局干部培训班的机会。这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冷藏箱了。轻松的课程和美好的伙食就象节日蛋糕一样糊住我的脑袋，我尽量不去想我最近碰到了什么事儿。期间我订好了五月一日下午的车票，准备去中原市母校聚义。培训班最后一个活动是四月三十日到上海考察。

归途。疲劳的同行者昏睡在摇晃的夕阳里。驾驶员放起轻柔的音乐来，看着窗外飞驰的生活画卷，心中竟又泛起丝丝惆怅，我可能永远是属于远方和别处的人。

 

入夜。校园空空荡荡，大部分师生都离校度假了。我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晚餐，有条不紊地洗澡，收拾房间，洗衣服。如果不是职业拉我一把，我敢肯定我的语言功能会退化。在打开书籍之前我给在另一个城市的女儿打电话，准备约她在我从中原返回后剩下的两天假期里安排一个共享肯德鸡的机会，但无人接听，莫非又去上海了？也许数小时前她母亲用她的美洲豹载着她在夕阳下的高速公路与我擦肩而过了，这个我曾经热爱的蛮不讲理的女人现在却常彬彬有礼地给我些小挫折，暗地减少我看望女儿的机会。

十时，在做完健身以后擦了一把凉水，精神又长了。望着宿舍窗外黑魖魖的山梁上面被市区照亮的暗红色的天空，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就换了衣服出去散步，不觉来到行政楼前。跟保安打个招呼，我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11

 

青荷又在网上。这美好的周末她怎么不跟男朋友约会呢？我心底忽然开始发热。

青荷：几天不见，过得可好？

方向：好，参加了一个思想政治工作培训班，玩了四天。

青荷：呵，潇洒得象活佛嘛！

方向：见笑了，我顶多蹭个居士做做。你呢？好吗？

青荷：跟昨天一样。

方向：不会吧，苔痕风过绿，柳色雨后新。：）

青荷：闻说春尚好，自知水犹寒。：（

方向：春好催人倦，水凉使心烦。：（

青荷：莫若解兰舟，随风过千帆。：）

方向：但得佳人伴，何惧万水复重山！

青荷：又来，游戏文字啊！

方向：言为心声，发之有端。

青荷：以平常心视我，以简单心待己！

方向：何必多言，我自分明；且莫无心，你真糊涂！东风不至西风去，解铃偏要系铃来。

    那边忽然停了，过了很久才反应。

青荷：让你久等，冷，去加了件衣服。什麽我糊涂？

方向：你不了解我的心愿。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情很压抑。我也许只是因为心灵孤寂而需要一次爱情遭遇，也许因为身旁久旷需要一个女人，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准确心愿却振振有理责备对方，这不公平。

青荷：你对于一个根本不曾了解的人怎麽动辄情爱呢？

方向：你首先用诗歌醉人的形式把自己的心灵展示给了我。我产生的是对爱情的向往而不是爱情本身。注意区别。

    无尘必定会讽刺：这听上去似乎是明白人说的话。

青荷：但我们是在虚拟的文字罗网中空谈感觉。

方向：所以我要见你。

青荷：所以？如何过渡来的？

方向：接你的话，逻辑上就是这样。但你拒绝就是掐断了这种可能性，让我在迷茫中漂流。

青荷：但是你已经不是风发的少年，怎麽还会这样冲动？

方向：与年龄有关吗？

青荷：常理是这样。我就觉得和18岁时自己的感觉已经不同了。

方向：你心理苍老，小心！这种心态下人也会老得快，害怕任何变化，保守自闭，远离激情生活。迟钝……不是吓你。

青荷：这样又如何？我又能如何？

方向：尝试换一种活法。

青荷：你能说说自己吗？不必很具体。

    我蓦然明白了我对她并非全无影响，她也不是完全向我封闭。兴许上次她虚构了一个男友，只是试探我的诚意，而我却轻易就退却了，必定使她怏然，白白受了几天失望情绪折磨……愧疚和欣喜让我的热血重新开始沸腾起来！

方向：我们之间形成了巨大的信息失衡。你看到我的主页和照片了，我却知道你很少，你应该再多介绍一下你自己。：）

青荷：我，女，30，未昏，165，50，长发，电子工程师。

方向：哈，怎么跟婚介资料似的？

青荷：只是一些数字和文字，未必就是我。

方向：当然还有档案，印章，肖像，称谓……我们生活在这些壳里，但有思想和情感。我思故我在。

青荷：是的。

    方向：我渴望看着你，抚摩你，感受你真实的心跳。

青荷：你怎麽这样说话啊，我们不合适继续聊了

方向：别误会。这是我真实的想法，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渴望突破数字和文字的重围接近你。因为你是那么强烈地吸引着我。我是否也吸引了你？

青荷：：）但是这和实际的生活中的情感是不同的，只是欣赏。好多的东西，静静地站在远处看比走近观察好，尤其在对一个人产生向往后

方向：也许相见是结束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可行办法呢。你愿意被虚幻的情欲控制煎熬吗？也许你没有产生，万幸。而我寂寞太久，离婚对男人的伤害是彻骨的……

青荷：你的潜台词是？

方向：另一方面也许就打开了新的生活之门。岔路口！

青荷：你给我不安全的感觉了

    方向：我到中原参加同学会，不是斧头帮。

青荷：什么呀你胡扯！

方向：我五月二日凌晨到，等你给我电话。出来喝茶可以吗？

青荷：我没答应你呀

方向：你似乎是专门给马打嚼子的？要改钉马掌。

青荷：谁见过这两个行当是分开的？我觉得这样很仓促，而且你的确给我以不安的感觉，女人的直觉。你来势汹汹。我还在犹豫，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方向：别再折磨我了！

青荷：对不起。我想站在你的角度，我的确很令人捉摸不定，但是这不是我存心要捉弄你，我是这样的矛盾！我想这样的相识方式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在你需要爱情时我应运而生，而不是你对于我这个个体的感受和关注……你来要多带点衣服，这几天天气很冷，多雨。

方向：谢谢你，你会知道我更在乎的是你的感受而不是我的爱情。我想那时侯我们距离就会很近。

青荷：也许近，也许不近。别抱太大希望，我真的并不想给你打电话……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12

 

的士载着我在盛大的雨水中奔驰，这座排水系统不良的城市给我的感觉亲切而荒凉。从西大街到农业路，雨幕中路灯光笼罩着两边不高的房屋，没有霓虹，没有声息，只有车内单调的雨刷刮着车窗玻璃。岁月如同谎言。

腾飞和敏捷撑开雨伞把我从车里接出来，彼此在暗中辨别十六年前的气息，紧握的手分外有力。“先到房间休息吧，有热水。”沉稳的声音显示着中年人的从容气度。腾飞已经是研究生部主任，敏捷现在是军务处长。

 

五月二日整个白天我躲开陆续报到的各地老同学的惊喜和寒暄，同当年在新疆军区大雪天里一起吃窖藏大白菜的兄弟光荣一道漫无目的地逛街。无精打采的太阳透过梧桐树荫洒在街上，白天的中原市喧闹异常。我忽然发现这里同样是物质的海洋，但比无锡更加粗俗。市中心到处都是促销的声浪，在斑马线变成的天桥上你能听到劣质的音响的碎屑在四周散落。肚皮女郎在搭在大商场门口的舞台上扭动，带来上个世纪末乡村庙会的红火，来自乡郊的无所事事的民工抱着膀子象鹅一样围观，而抱着沉重的购物袋的小职员夫妇牵着嘴噙雪糕的小家伙行色匆匆不屑一顾。满地彩票和对奖券的尸身。被踩松的街砖下蓄积着夜晚怨恨的雨水，稍不留神就让你裤管遭殃。我们一边散步，一边胡扯。我常心神不定地掏出手机看是否有输入信号，疑心这糟杂的街道会淹没它清脆的铃声。光荣嘲笑道：后院不稳定吧？

 

一直等到在城中某高级酒楼里举行的喧哗的晚宴开始，主持人腾飞致祝酒词时，手机才不合时宜地叫起来。我发现是带中原市区号的陌生号码，就匆匆跑到酒店外大街上接听。一个陌生而温柔的声音：“你好。是方向吗？”

满街的灯光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13

 

五月二日晚七时，我跟敏捷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开正在酗酒的宴会，打的到达中原市文化路老树咖啡馆。我的左手是治学严谨而不乏幽默的先锋文艺评论家之棠先生，右手是放荡不羁的性爱专家兼民间诗人和下岗工会主席无尘先生。别太相信之棠，换个视角他老实木讷的神情很大程度上是根深蒂固的虚伪；也别太相信无尘，换个视角他英俊潇洒的仪表更多地是无可奈何的虚幻。世事的真相常常取决于观者的立场。

在商业化的诗意的朦胧中，一个长发的女子独自坐在深处，安详地翻看一本书。她仿佛是来自《诗经·蒹葭》的蚀骨的美人，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宁静、苍白而忧郁。她身穿水荷色无领长袖针织毛料内衣，而灰黑色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显出不拘一格的清新绝俗。虽然咖啡馆里还有其他单身女子，但我一眼就发现了她，我对困惑的引座小姐摆摆手，果断地走向她对面落座并问好。她惊讶地抬头看我一眼，随即低头仍旧看她的杂志，说：“来得挺快啊。”在她的一瞥间我看到自己的自信和风度翩翩。

小姐送来了茶。她抬头向小姐致谢，然后为我和她自己浅浅斟上，同时也给我一个浅浅的微笑。我发觉她非常清秀但并不美艳，她用笑意解除了冷感，但不事张扬。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找到一句合适的话。

“我也来不久，给你打电话后在街上转了一圈。”

“这里环境不错。”我四顾，以便确认周边的氛围。

在大多数时间的沉默相对里，我们的话题很随意。我感到心灵的温暖祥和，仿佛游子回到阔别的家园，隐隐的激动融化在亲切而沉静的空气里。我们从她手头那本《席慕容诗选》谈起，进入音乐和艺术，直到凡高《丝柏的星空》。我看到她眼睛中有黑暗的火焰。我从那幅画感受的焦虑和挚爱使我联想到生活的陌生感和世界的永恒相观照而内心落寞。她回忆她见过的一对在中原市街头拉二胡求乞的老人，也分明泪光闪烁，她说她常常因别人的不平遭遇而愤怒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保持自己一种低调的生存。但共同的话语使我们灵魂的契合更象盟友而不是恋人。我感到一丝不安，我可能进不了她私人的隐秘世界。当她的面是之棠登场左右了我，我竟不敢表达丝毫爱意，是否令她因失望而关闭情感的心扉？

夜渐深。小姐送来红烛，灯光暗淡下来。一位歌者在角落一边弹奏电子琴一边歌唱。他唱了《单身情歌》、《蒙娜丽莎的眼泪》、《你的样子》等流行曲子。我们停止了交谈，静静的倾听，我感到歌声对我有一种真实的刺伤，优客李林使我无法快乐。而青荷不禁吟哦着“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沉入深深寂寞。当歌者唱《散了吧》时，我和青荷对视一下，交换了结束的信息，痛苦的种子就在我内心深处潜伏了下来。我们从容安详地走出老树咖啡馆，却茫然地站到街灯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片刻，她告诉我坐车的方向与她正好相反，但可以步行送我一段。

我们的步子越来越慢。走到接近中山大道的梧桐树荫里，不觉都停了下来，在暗中四目相对。四周寂然无声。